ポジティブダンス

仔細想想，距離上次在阿嬤生日的時候寫卡片，已經不知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。

阿嬤，生日快樂！

今天是你91歲的生日，是個明明入冬還是很炎熱的日子，覺得跟你像極了！

總是比別人努力一百倍的阿嬤，
好像事事萬能，從不輕易示弱的阿嬤，
說著有時間睡覺不如作事情，有機會哭泣不如想解決辦法的阿嬤，
永遠以身作則，每天只睡4個小時的阿嬤，
會作很多傳統料理但是很愛吃麥當勞，吃披薩總是加東泉辣椒醬的阿嬤，
對兒子很嚴厲可是對孫子很慈祥的阿嬤，
說著女生不要太會唸書不然會像自己一樣辛苦的阿嬤，
拿著放大鏡查帳，柱著柺杖巡視的阿嬤，
帶我去上野植物園看櫻花，然後每天為我煮味增湯的阿嬤，
用雞油幫我炒麵茶，用便宜的雞爪煮雞酒給我喝的阿嬤 …….

有時候忍不住害怕有一天如果你不在了，我將無法回憶你，因為我記憶中的你的影像是那麼的模糊而理所當然，可是認真回想起來，回憶其實是太多太多，所以不知從何細數。

昨天你又住院了，莫名的高血壓。急診室忙亂了一陣病房也慌了手腳，然後你睡著了。已經好幾天你都不願意張開眼睛，就像之前在跟我們賭氣的時候一樣，
不管我們怎麼叫，都一直假寐。這次則是好像眼皮太重了，連睜開的力氣都沒有般的沈沈睡著。我聽著你有點費力的呼吸聲，檢查你身上的管路，還有那根我堅持裝上就再也拿不掉的鼻胃管。我想起你一貫的自傲，什麼時候讓人看過你這麼無助的樣子？

今天是你生日，我帶了一束你最喜歡的紅玫瑰。花店老闆頻頻問我要不要綁緞帶要不要配小花，我都拒絕了。我知道你會說多花包裝紙的錢浪費，也知道你喜歡純粹的紅玫瑰。後來花店老闆在花瓣上灑上亮粉，紅得有點發黑的玫瑰瞬間亮了起來，我想你應該會喜歡。病房沒有花器，紅玫瑰只是安靜的站在角落，帶來滿室的花香。玫瑰香，以前家裡玫瑰花開的時候你都會剪幾朵快要凋零的花，放在淺盆裡讓它持續一陣子的香氣，你還記得嗎？

現在像個孩子般的你，夢裡帶著什麼樣的色彩呢？辛苦多年的身心靈，真的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嗎？如果是的話，為什麼你還是堅持熟睡，不肯睜開眼睛呢？所有的生命跡象都穩定了，我也知道你醒著，還是你不願醒？

我只能握著你因為不安而緊握的手，一直跟你說生日快樂！我不知道我還可以說幾次，可是我想一直說下去。我想跟你說你感受不到的天氣變化，今天中午難吃的便當菜色，常常沒有人去理會的閃爍的燈管，然後我只是想聽你再叫一次我的名字。

其實我根本無法想像你能夠接受現在的自己，像個孩子處處要人照顧的樣子。我懷疑你其實寧可在夢裡，可是又捨不得我們。如果是這樣請你繼續假寐沒有關係，但是請繼續聽我說，好嗎？


生日快樂，阿嬤！ 祝你今晚也有個好夢！